小贷公司资金缺乏 无防火墙风险在积聚
2011-03-30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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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者不完全统计显示，仅仅上市公司就有超过25家入股小额贷款公司，联化科技(002250.SZ)、浙江富润(600070.SH)、新安股份(600596.SH)、新湖中宝(600208.SH)、康恩贝(600572.SH)等均有投资。中国人民银行的数据显示，截至6月30日，全国已经设立了小额贷款公司1940家，实收资本1242.49亿元，贷款余额1248亿元。
不过，一些问题也值得关注。
小额贷款公司设立的初衷是解决中小企业的融资困难，小额贷款公司的资金运用应该是"小额、分散"。不过，小额贷款公司在经营中却不自觉的染上了"傍大款"的毛病。按照贷款上限贷款的现象比比皆是。
由于尚未接入人民银行征信系统，小额贷款公司可以说缺乏最基本的防火墙。随着小额贷款公司数量和贷款余额的增加，风险正在积聚。此外，小额贷款公司的资金来源问题依然未有解决之道，资金缺乏已经成为行业共同面临的难题。
1.不错的生意
根据试点办法的规定，小额贷款公司贷款的利率不得超过基准利率的4倍。这为小额贷款公司盈利留出了空间。
目前一年期贷款利率约为5.31%,如果按照小额贷款公司的贷款利率不超过4倍基准利率进行简单计算(未扣除经营性支出及营业税,只考虑资金成本)，用银行贷款利率作为资金成本就可以获得约15.93%的收益率。此外,按照小额贷款公司的运行,贷款一般还要收取2%左右的手续费,那么至少有17.93%的收益率。
小额贷款公司的业绩已经有反映。
以重庆为例，截至8月已经开业的小额贷款公司数量达到81家，批准筹建的有16家。已经开业的81家小额贷款公司实现利息收入约2.32亿元，净利润约1.3亿元。平均每家净利润约为605万元。其实这其中有近20家开业不到2个月，剔除此因素，小额贷款公司的收益更高。
比如，深圳市宇商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截至2010年6月30日的总资产10554万元，净资产10296万元。实现营业收入3792万元，净利润2967万元，资产回报率为2.8%；张家港昌盛农村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去年实现营业收入2671万元，净利润1727万元，资产回报率高达6.28%；温岭市利欧小额贷款有限公司资产利润率也为3.4%。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几乎无一家小额贷款公司亏损。在众多小额贷款公司的规划中，未来几年的盈利都还将大幅增加。强大的盈利能力吸引了大量的投资者。
截至6月30日，内蒙古组建了249家小额贷款公司，浙江有119家，安徽有140家，云南94家，河北139家，河南72家，江苏123家。
很多地方政府都公布了雄心勃勃的组建小额贷款公司计划。比如，无锡则希望到2012年小额贷款公司将发展为50家左右，吸引工业资本投入"三农"的资金120多亿元。目前无锡的小额贷款公司数量为22家。
截至6月末，四川全省有39家小额贷款公司获批设立，注册资本45亿元。当地金融办希望在年末小额贷款公司数量达到80家，也就是说在一年内将翻番。
民营企业则是小额贷款公司投资的主力。在重庆的81家小额贷款公司中，只有极少数几家有国有企业投资，值得注意的是，外资触角也已经进入这个领域。
2007年末，法国美信集团与世界银行下属的国际金融公司、德国复兴信贷银行和美国国际集团共同投资5500万元兴建了南充美信服务有限责任公司。目前南充美信还计划在云南设立分支机构。
淡马锡则通过旗下富登信实商务服务有限公司介入了成都、重庆等地，俨然形成一个小额贷款公司集团。新鸿基有限公司关联企业香港亚洲联合财务有限公司（下称"亚财联"）则在内地深圳、天津、重庆、成都等地进行布局。
2.模式之辩
在小额贷款公司试点之初，《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下称"意见"）就规定，小额、分散的原则，为农户和微型企业提供信贷服务，同时规定"同一借款人的贷款余额不得超过小额贷款公司资本净额的5%"。
不过，由于小额贷款公司的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来自银行，银行的人事架构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小额贷款公司的经营模式，一个最重要的体现就是垒大户。
2009年末，内蒙古远兴能源股份有限公司向呼和浩特市新城区东信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借款2000万元，而彼时东信小额贷款公司的注册资本金不过2亿元，2000万元即为注册资本金的10%。 西部某小额贷款公司注册资本金高达8亿元，截至8月其贷款余额为7.6亿元，而客户量只有约50户，每笔贷款平均约为1520万元。如果剔除贷款客户中的个人贷款数量，此数据将会更高。
每笔贷款多达1520万元，这显然与"小额、分散"的原则有所差距。
不过，在小额贷款公司中，也不乏潜心经营微贷的公司，重庆瀚华小额贷款公司则属此列。其公司进门右手边的展示台上放着三本"微贷之父"尤努斯写的《穷人的银行家》。"我们在经营中确实在学习格莱珉银行的经营理念。"该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瀚华贷款在原有中小企业信贷技术的基础上，借鉴吸取了一些成熟模式，在中间市场和微贷市场多条产品线上，尝试去形成一套独特的东西。
"我们首先假设所有人都是愿意贷款，并且愿意还款。在此基础上，我们再去筛选我们的客户。"瀚华小额贷款总经理林锋说，瀚华小额贷款的贷款100%为信用贷款，而这些客户中有70%是第一次获得贷款。
瀚华小额贷款的员工自称为"金融蚂蚁"，与银行与其他小额贷款公司员工坐等客户上门不同的是，瀚华小额贷款的客户经理们更多的是主动出击，商场的商户、贸易市场的个体户，这些都是他们眼中的优质客户。
在瀚华小额贷款的客户中中小企业占比约为58%，个体户占比38%，个人贷款占比4%。从贷款结构上看，瀚华小额贷款金额低于10万元的笔数占到了46%，低于50万元的笔数占到了82%。目前每月平均放款笔数达到80笔（每个工作日3-4笔），单笔平均金额低于20万元，小额贷款（50万以下贷款）客户数量呈逐月增加的趋势。
无独有偶，南充美信、亚联财在内地的几家小额贷款公司都在做与瀚华小额贷款同样的经营模式。在他们看来，小额、分散才是小额贷款公司本有的经营之道。充足的人力是做小额、分散贷款的基础。不过，这肯定会增加小额贷款公司的运营成本。
3.资金之痛
由于小额贷款公司针对的是贷款空白点，因此无论是傍大款还是精细经营，都很快地获得了自己的客户，几乎所有的小额贷款的资金很快都被放贷出去。
按照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管理办法，小额贷款公司只贷不存。泸州龙马小额贷款公司一人士介绍，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金不足。
小额贷款公司理论上也有几条融资的通道。根据目前的规定，小额贷款公司可以从银行获得不超过注册资本50%的贷款。龙马小额贷款也曾寻求向银行融资，不过目前并未成行。
龙马小额贷款的遭遇并非个案，能入银行"法眼"的小额贷款公司并不多。
截至8月份，四川全省几十家小额贷款公司获得银行贷款也只有约2亿元。在重庆，瀚华小额贷款2009年获得了国家开发银行2500万元贷款，今年8月再次获得5000万元。此前，当地政府也是力推银行向小额贷款融资，在此情况下从银行获得资金的小额贷款仍然不到10家。今年7月底,国开行河南省分行已向14家小额贷款公司承诺授信23650万元。14家小额贷款公司也只占河南小额贷款公司总量的10%。
信托是另一通道。
2010年5月18日，东信小额贷款公司与建设银行内蒙古分行、新华信托股份有限公司三方合作，共同设计并推出"新华信托内蒙古东信汇泽股权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目前，东信小额贷款公司已经成功发行信托资金2亿元人民币，这2亿元信托资金最终以注册资本金的形式注入东信小额贷款。
6月，山西信托有限责任公司推出"山西信托-吕梁市信源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流动资金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向吕梁市信源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提供流动资金贷款。7月，西安信托公司发行"博源小额贷款公司流动资金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向博源小贷公司发放流动资金贷款。
上述三个信托计划的基本运作模式类似于信贷资产在小额信贷公司和信托公司之间的转移。小额贷款公司以出售信贷资产给信托公司的方式进行融资，将所得资金继续用于贷款。当借款者还清贷款以后，小额信贷公司会以溢价的方式回购所出售的贷款资产。在此过程中，信托公司得到信贷资产后，可能发行信托计划转卖给投资者，也可能自行持有。
小额贷款公司从信托公司取得资金的资金成本一般在7%，对于小额贷款公司近18%的利率而言，除去成本还有11%赢利空间。
不过，从已发行信托的数量可看出，此方式的难度甚至大于从银行贷款。大多数小额贷款公司只能选择增资扩股的道路。利欧股份9月8日发布公告称，对利欧小额贷款公司增资4000万元。 林锋认为，无论是增资还是从银行融资，都只是手段。小额贷款公司资金短缺的根本原因是其没有真正进入金融市场，不具备进入拆借市场、票据市场的资格。小额贷款公司进入市场后，是否可以获得融资，应交给市场决定。参与主体会根据小额贷款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给出融资规模。
4.风险之忧
资金大举进入小额贷款公司，风险也值得考量。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6月30日报道称，在印度，借给穷人钱是一份有利可图的行业。在过去4年间，印度小额贷款机构的贷款总额就从2.52亿美元激增至25亿美元，但这也增加了人们对小额贷款泡沫破裂的担忧。
据新德里行业协会Sa-Dhan称，从2005年到2009年，印度小额贷款总额就从2.52亿美元跳增到25亿美元。仅2009年，借贷客户就增加了59%，超过2200万人。如果包括政府支持的小额贷款项目，整个小额贷款借贷行业的客户达7000万人，借贷总额75亿美元。
这对于刚刚起步的中国小额贷款公司而言也是一个警示。
对此，有小额贷款公司高管认为，"任何事物都可能会产生泡沫，要看第一个25亿还是250亿还是2500亿才产生泡沫？"而目前中国的小额贷款公司刚刚起步。此外，大多数人认为，小额贷款公司的资金是自有资金，即使产生坏账也不会对社会产生影响。
不过，随着银行贷款、信托等融资手段被采用，小额贷款公司对机构、社会的影响在逐渐增大。目前小额贷款公司从银行融资的上限为注册资本金的0.5倍。相关人士甚至呼吁融资上限提高到3到4倍。在此情况下，小额贷款公司自身的风控水平将影响银行、信托等机构的利益。
在目前的情况下，小额贷款公司风控水平影响最直接的是股东。现在小额贷款公司并未接入人民银行征信系统，小额贷款公司根本无法快捷的查询客户资料。
但重庆已开始尝试。基于现有征信规章制度不适用于小额贷款公司的现状，人民银行重庆营业管理部采取适当政策倾斜和扶持，创建了小额贷款公司"集中报数、一口接入、实时查询"接入征信系统的"重庆模式"。
集中报数是指重庆市数十家独立法人机构（小额贷款公司）共用数据报送平台；一口接入，是指小额贷款公司一口接入人民银行信用信息基础数据库，人民银行征信中心重庆分中心负责统一安装设备、统一系统维护和安全管理。
不过，目前只有6家小额贷款公司接入，不足重庆小额贷款公司总数的10%，而效果则非常明显。在接入征信系统后两个月时间，6家小额贷款公司内共计批准贷款近600笔、金额1.13亿元，拒绝贷款近290笔、金额1400万元，查询信用报告1631笔。以前贷前审查需要5-10个工作日，现在只需1-2个工作日即可完成贷款审批工作。
深圳也在研究设计联通各家小额贷款公司的统一、规范的系统平台，并尝试通过此系统平台与央行的征信系统对接，以实现央行信用资源的共享，降低小额贷款公司的业务风险。
5. 转制考量
很大一部分投资者入股小额贷款公司并非只为获取投资收益，而在于小额贷款公司能转制为村镇银行的前景。
去年6月，中国银监会下发了《小额贷款公司改制设立村镇银行暂行规定》（下称"规定"）的通知。规定对转制的条件做了详尽的描述，比如"新设后持续营业3年及以上；清产核资后，无亏损挂账，且最近2个会计年度连续盈利；资产风险分类准确，且不良贷款率低于2%；已足额计提呆账准备，其中贷款损失准备充足率130%以上。"
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已两年有余，从时间窗口看，小额贷款公司已可转制为村镇银行，不过目前并未有转制的先例。
杭州市政府办公厅7月公布的通知提出，将鼓励经营绩效好的小额贷款公司实施增资扩股，帮助其申请开展票据贴现、资产转让等新业务试点，并向银监部门推荐改制为村镇银行。
有报道称，上海市已初步选定了3个区县先进行试点，要求区政府在今年6月30日之前，将转制方案先上报至上海市金融办。上海市张江小额贷款公司已经初步被确定为首批转制成社区银行的小贷公司之一。
江西省政府则6月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建设良好金融生态环境的若干试行意见》称，将积极支持小额贷款公司转制改造,对三年内依法合规经营、业绩优良、没有不良信用记录的小额贷款公司,优先支持帮助其改制为村镇银行。
对于转制与否，小额贷款公司也有不同的看法。
一位西部小额贷款公司的人士介绍，对于转制村镇银行的兴趣并不大。转制为村镇银行后，小额贷款公司其实将同样面临存款难的问题。机构小、缺乏市场认知度，导致存款难，这是目前村镇银行面临的最大问题。同时，转制后的监管成本也会提高，在利率上的优势也会消失。 而转制的最大成本是现有股东将丧失对小额贷款公司的控股权。
《规定》指出，小额贷款公司要"按照《村镇银行管理暂行规定》、《村镇银行组建审批工作指引》等有关要求落实筹建、开业阶段的相关工作"。《村镇银行管理暂行规定》第25条称，村镇银行最大股东或惟一股东必须是银行业金融机构。也就是说，小额贷款公司必须要让出控股权。
银行控股，必然按照银行的理念和模式经营，小额贷款灵活多变的优点有可能被扼杀。在此情况下，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意义很可能会失去。
